没想到,作为重度粉丝,Sir也有被脱口秀搞得手忙脚乱的一天。
两档脱口秀节目互打擂台。
《脱口秀和ta的朋友》与《喜剧之王单口季》同时播出,每周各出上下两集,总计大约9个小时。
追完这边追那边,为了赶上播出进度,以至于:
我们看个脱口秀,都像是在加班。
是的。
正如这世上任何的加班一样,不管一开始你投入多大的热情,当冲动耗尽,精力消退的时候,即便是你喜欢的东西,也不免生出怨言来。
对脱口秀,也是如此。
一些横看竖看总觉得不顺眼的事情,随着心态上进入了贤者时间,也就越来越看出它的问题所在了。
那么今天,Sir索性就来“挑挑”脱口秀的“刺”。
(个人暴言,不针对任何人)
没错,整体来看,今年的这两档脱口秀节目相比于以往,的确是新了不少,也有不少亮点。
比如,有更多不同风格的选手出现:
像是付航。
你只需看这一个动作,便可以明白这是一个不但荷尔蒙过剩,甚至过激的选手。
在这样的风格引领下。
连续两期他都取得了相当高的分数,甚至还打败了脱口秀天花板周奇墨。
选手肉眼可见的更加多元化。
或是,当下的脱口秀也越来越多女性选手的“暴言”出现:
像是菜菜。
高能讲述“月经羞耻”,一句“赚经费”,让不少人纷纷表示:这是我听过的关于月经羞耻最好的段子。
可以说,女性视角在脱口秀的舞台终于实现了对公共议题更加深入的表达。
甚至于。
一些之前我们从未想过的选手也迎来始料未及的炸场。
阎鹤祥。
你以为他是跑通告的,谁料到,他不但用现挂获得了最高分,还靠着一句“不自由毋宁死”出了圈。
成为了脱口秀节目的高光时刻。
但。
就此可以认为,脱口秀是起死回生了吗?
Sir反而觉得。
当下的脱口秀,正在走进了一个无法解决的困境:
过度依赖私人生活话题,受限于社会话题和公共议题。
并循环往复,无药可解。
是的,节目的繁荣并没能掩盖之前已经反复显露的问题:
不好笑、内部梗、投票内幕、毫无新意。
为什么?
这当然与中国脱口秀本身存在的限制有关。
一个词:冒犯。
Sir在很久以前就说过,这是脱口秀的内核,但在中国的传统文化氛围里,“冒犯”这个词,本身就会迎来重重阻力。
就像周奇墨说的:
中国脱口秀观众都很少有心智上的成人
这导致许多锋利的表达只能存在于线下,存在于买票进场,并认可冒犯是脱口秀本质的观众。
而这些选手一旦上线,便会迎来更大范围的质疑与指责。
体育专场便是一例。
《吐槽大会》第五季曾经做过一期吐槽男篮的专题,节目里火力全开,不扭曲而精准,不病态而生猛,一时冲出了好几条热搜。
可是呢?
争议随之而起,节目也随之停更。
可以这么说:
文化上的保守,注定了脱口秀的圈地自萌。
可仅仅如此吗?
不。
从这两档脱口秀节目的同时推出,以及观众依旧反馈热烈来看,国内的脱口秀虽然经过了一年的沉寂,但观众基础依然稳固。
而造成这一状况的直接原因。
或许国内脱口秀的观众与演员,正处于一个日益稳固,却诸多限制的关系中:
彼此信任,互相取悦。
这是脱口秀的解药,也是它的毒药。
怎么说?
先说“信任”这个词,李诞在给先生制造写的专栏文章《频繁的大雪》中,曾经提到过这个词。
Sir觉得,这也是中国脱口秀得以发展的前提。
不同于相声、小品等艺术形式,国内的脱口秀至今为止,在大众的范围内也很难被公认为是一种艺术,于是它所仰赖的,往往便是很少的技术手段,很多的个人魅力。
而这种个人魅力,能够有效的前提,就是“彼此信任”。
就像我们看到杨笠。
或者徐志胜。
事实上不管他们的文本是否好笑,总会很容易得到大众的认同,因为人们早已认可了这个人,只要他没有“塌房”,循着既定的路线在走,便可以赢得认同的一票。
我不是来单纯地讲段子的
我是来治愈别人的
他们无需改变自己,只需要立好自己的人设,走在一条可预知的道路上,就会一直这样下去。
这是观众对他们的信任。
也是脱口秀可以一直持续吸引观众的原因。
但。
与此同时,信任也是一把双刃剑。
因为信任带来的直接结果:
是“人设”。
是的。
一方面,对于创作者来说,这的确是动力,也是压力,他们为了维护自己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,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,更多的诚意。
这让脱口秀越来越专业化。
比如说,为什么“内部梗”逐渐被厌弃?
因为创作者拿不出新的东西,会被认为是陷入了自我重复,又或者是已经没有生活了,失去了与观众共有的立场;而演员的内部造梗,是迎合与投机,更是一种对观众的不坦诚。
但另一方面。
“人设”也导致了创作者们小心翼翼不敢越界。
且不说“人设”的统一性:
就像杨笠去讲周奇墨的段子会让人感到奇怪,周奇墨去讲杨笠的段子也会让人觉得反感一样。
这导致内容的固化。
就连冒犯这个词,也随着“人设”走进了安全区:
要知道,和西方单口喜剧传统中种族、政治、性别等议题不同,中国脱口秀提供的是一种更加本土化的公共讨论与意见表达的空间。
观众想看不同“身份”语境下的表达,但这个身份是有预设、有限度的,它要最大程度上靠近主流文化。
而在这个基础上,当一个创作者试图获得更多的掌声,那么他势必要去迎合这种大众文化。
否则,只能离脱口秀行业而去。
△ 池子微博
于是结果就是。
这个脱口秀舞台理出现了各式各样的“我”,但所批判的,却是一样的,由社交媒体不断检验的流量密码:社畜打工人、大学生就业、婚恋、社会热点……
演员们投观众所好,观众也报以掌声。
所以啊。
李诞说,脱口秀演员和观众的关系是找到彼此,找到你代言的那种想法,不如说,是两者共同进入到了一个受限于客观原因、由年轻人主导的自我表达的安全区。
长此以往,脱口秀也就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一场表演。
怎么办?
不知道。
这样的困局没有灵丹妙药,也没有标准解法。
未来或许自会迎来转机。
但冷不丁地,Sir又会想起早已夭折的《吐槽大会》,想起了它最后的样子:
节目请来的嘉宾明明槽点满满。
但偏偏,观众想听的槽点,他不说。
更可笑的是,每次嘉宾吐槽,你都能看到这种“气氛鼓掌”,“喔!好狠!”“啊,他好豁得出去。”然后李诞低头伸个大拇指,“了不起”。
一个个地都在做戏。
用虚假的笑声,讨好所有人。
时移世易。
如今《吐槽大会》没了,《脱口秀大会》也没了,就连李诞都变成了知心大哥,开始在直播间里解答情感问题了。
Sir不希望有更多的脱口秀节目会迎来同样的结局。
至少。
他们不能在行业的震荡下仍试图顽强生长。
却因为互相取悦,而最终烟消云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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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助理:不爱吃鱼的小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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